8/23/2009

依舊



依舊

霎時好夢成殘夢
今日晴雲易雨雲
盞注濁醪澆塊壘
詩題往事記殷勤
燈前曾誓三生石
篋裏空存六幅裙
依舊琴弦依舊柱
宮商不協未堪聞

註:

﹙1﹚塊壘:比喻鬱積在心中的愁悶。語出《世說新語•任誕》:王孝伯問王大:「阮籍何如司馬相如」?王大曰:「阮籍胸中壘塊,故需酒澆之」。阮籍心懷抑鬱,經常飲酒澆愁。

霎時間好夢變成殘夢,就好像今日美麗的晴雲,竟突然間轉易成陰翳的雨雲一樣。我注滿了一盞濁酒來澆胸中的塊壘;再題一首詩來記下往日繾綣的情懷。我們曾在燈前立誓要緣訂三生,可惜現在篋裏就衹空留著你當日穿過的六幅褶裙。依舊是昔日的琴弦,依舊是昔日的琴柱,但現在彈奏起來卻音階凌亂而且走調,令人不願再聽。

23.8.2009 途經廣州旅次



依舊
﹙第二版﹚


霎時好夢成殘夢
今日晴雲易雨雲
盞注濁醪澆塊壘
詩題往事記殷勤
燈前曾誓三生石
篋裏空存六幅裙
依舊琴弦依舊酒
何處覓文君

註:
﹙1﹚塊壘:比喻鬱積在心中的愁悶。語出《世說新語•任誕》:王孝伯問王大:「阮籍何如司馬相如」?王大曰:“阮籍胸中壘塊,故需酒澆之”。阮籍心懷抑鬱,經常飲酒澆愁。

﹙2﹚文君:即卓文君。西漢大文豪司馬相如以琴音挑動望門寡婦卓文君的心,彼此相愛,衝破封建禮教束縛,攜手私奔。相如一貧如洗,兩人衹好變賣所有東西到臨邛開了家小酒鋪。每日文君當壚賣酒,相如打雜。壚:酒肆放置酒甕的土臺子。此句含傷逝憶舊之意。

霎時間好夢變成殘夢,就好像今日美麗的晴雲,竟突然間轉易成陰翳的雨雲一樣。我注滿了一盞濁酒來澆胸中的塊壘;再題一首詩來記下往日繾綣的情懷。我們曾在燈前立誓要緣訂三生,可惜現在篋裏就衹空留著你當日穿過的六幅褶裙。依舊是昔日的琴弦,依舊是昔日的酒,但卻教我去何處尋覓昔日的當壚文君?

23.8.2009 途經廣州旅次





8/17/2009

燒衣

燒衣

節逢七月翳私衷

何術幽冥路可通
身寄夜臺飄世外
心隨玉骨葬墳中
殘魂香返期奚杳
錦篋衣燒奠亦空
焚罷往生錢疊疊
燭花和淚一般紅

註:
﹙1﹚節逢七月:農歷七月十五日民間舊稱鬼節(有些地方,尤以中國南方,是七月十四日,相傳是宋代末年蒙古人入侵某地,居民為逃難而提早一天過節),道教稱為中元節,佛教稱為盂蘭盆節(簡稱盂蘭節),民間舊稱鬼節、七月半、中元普渡。相傳那一天,地獄大門打開,陰間的鬼魂會放禁出來。每年到了農歷七月中,人們都會備齋菜或宰雞殺鴨,焚香燒衣,拜祭由地府出來的鬼魂。

﹙2﹚夜臺:墳墓。

﹙3﹚往生錢:往生錢為金銀紙的一種,是佛教拜祭先人專用的紙錢,紙錢上印有「往生神咒」字樣,並印有消除業障的咒文字句,以祈求往生的先人靈魂能早日超渡投胎。

每逢到了七月就會心情鬱翳。有什麼方法可與幽冥相通呢?你已身在夜臺,飄離塵世之外;我的心卻跟隨著你的玉骨埋進了墳中。期待你香魂重現是多麼杳茫的事呵。我為你把紙衣藏在美麗的箱篋之內焚燒給你,卻不知你能否接收,想來這樣的祭奠可能亦屬徒然。給你燒罷一疊疊的往生錢後,我的淚水彷彿已和燭淚一般的紅。

16.8.2009

8/08/2009

即席題詩話律聯﹙四﹚

即席題詩話律聯﹙四﹚

雅集聯吟,雖然是由一班人中每人一句或兩句題詠,但還是屬於「即席題詩」的一種。

上世紀七十年代,台灣詩人易君左過訪怡保,我是曾與易老同席聯吟的其中一人,該吟稿曾刊於當年的《大人》雜誌,可惜我年輕時對自己寫過的詩詞都沒有收藏的習慣,更何況衹是聯吟的詩?加以年代湮遠,我又數次遷居,因此該期《大人》雜誌已佚,否則就可抄錄於此了。

一九九八年四月,我們怡保山城詩社一班社友,到檳城參加該地詩社舉行的詩人雅集,席間照例又作聯吟。

當時我們聯的是律詩,輪到我聯句時是頷聯的第三句,我寫的句子是:「客雅如詩詩款客」。當這句子傳到坐在我鄰座的仁兄續句時,他一看,皺了眉,轉傳給隔座的社友看。如此一個傳一個,將此句子傳遍同席其他九人,大家都認為句子難聯,既然是我出的句,大家就要求由我自己來對。

我寫此句時實在是不經意而寫出來的,絕對無心要為難續句者。當重新再看自己寫的句子,才發覺這確實是「難搞」的句子。大家都在等著看我怎樣應付聯句,當時時間緊迫,衹好搜腸翻腦,終於以:「情醇似酒酒添情」作對交卷。因此即席題詠律詩是有一定的難度與「風險」的。

當「客雅如詩詩款客,情醇似酒酒添情」一聯吟成後,一位社友認為此聯對仗頗佳,提議我日後寫詩時倘有適合此兩句詩意的場合,不妨將它嵌入詩中,以免「浪費」了此聯。

事隔兩天,摯友李庭輝、黃松齡從馬來半島南端的新加坡過訪敲夢軒,自然又是論詩把盞。兩位詩友離去後,我寫了一律:

別離

別離應更有新聲
好記當時翰墨盟
客雅如詩詩款客
情醇似酒酒添情
臨窗剩南洲眺

覓句空餘北雁鳴

聚教由來天際月
倩誰能耐阻虧盈

○○五年,我在廣州暨南大學進修。九月廿七日那天,一位畢業了的師兄李向軍突然返校蒞訪趙維江老師,我們的碩導趙老師素重情誼,課後邀宴共同叙舊。酒酣之際,醉醒之間,大家要求我即席賦詩以為趙師及諸同門助興。

乘著幾分酒意,我開始即席吟哦:

蒙邀敘舊樂盈盈
感我師尊萬斛情
幸拜元詞河北趙

三句一下子吟成,就等著第四句的律聯對句了。在繼續寫下去之前,讓我對第三句作些註解:

幸拜元詞河北趙:趙,指趙維江老師,河北人,暨南大學中文系主任兼碩士班導師,現任中國遼金文學學會副會長,於金、元詞方面之研究與開拓貢獻甚多。整句是說:「我們有幸能拜在專擅金、元詞的河北籍趙老師門下。」

至此,要續吟第四句就很不容易!可是句子既已吟出,就衹好硬著頭皮應付了。

「元」是朝代,必以朝代作對;「詞」是文學名詞,必以文學名詞作對;「河北」是省份名稱,必以省份名稱作對;「趙」是姓氏,必以姓氏作對,而且還必須是「八庚韻」的字。這麼多的「規限」,要即席吟題絕對不容易,當時心情忐忑,准備放棄這第三句。

我曾說過:一般論者都認為,要創作詩歌必需具備的因素為:﹙1﹚具有天分;﹙2﹚充實學養;﹙3﹚符合性情;﹙4﹚適合環境。要具備此等條件才可寫詩,缺一不可為。這種說法固然有其道理。但以本人多年的寫作經歷 ﹙與「經驗」有別﹚,我認為創作詩歌還有一項奇妙的成功因素,本人姑且把這項因素稱之為「幸運」。而這次幸運之神突然又降臨到我身上,使我吟出了此頷聯的第四句:

「等随宋學洛陽程」。

﹙按:程,指程頤,宋代洛陽人,與兄顥同為北宋理學創立者。弟子為求列門牆,於門外立雪盈尺,因有「程門立雪」之美談。﹚

上述頷聯第四句的吟成,完全與筆者的天分、學養、性情、環境無關,因此我自己一直都把這項創作詩歌的奇妙因素,稱之為「幸運」。這或者就是古人所謂的「妙手偶得之」吧。在我的寫詩生涯中曾出現過很多次有如上述的「經歷」。

謹把當日即席吟成的一律錄下:

蒙邀敘舊樂盈盈
感我師尊萬斛情
幸拜元詞河北趙
等随宋學洛陽程
芸窗喜共磨經籍
雅座欣陪醉醴酲
今日先傾聯誼酒
復期折桂酒重傾

最後讓我在此對上詩末聯的第七、八兩句作些贅言。

按律例,在同一首詩內不能出現重複的字,即同一字不可在同一首詩內重複出現兩次。

上詩的末聯,第七句「今日先傾聯誼酒」有一個「酒」字,第八句「復期折桂酒重傾」也有一個「酒」字,豈不犯律?但此詩的末聯是流水句,出句與對句詩意互相關連,一氣呵成,這樣的句型是可以一字重複用兩次﹙甚至三次﹚的。就正如李商隱的《無題四首‧其一》:「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的「蓬山」兩字重複出現兩次一樣。

8/06/2009

即席題詩話律聯﹙三﹚

即席題詩話律聯﹙三﹚

「口占」是創作活動中的一個名詞,指不用起草而隨口成文。金代董解元《西廂》:「佳人對月,依君瑞韻,亦口占一絕。」後多指當場作詩,亦即「即席題詩」之謂也。

○○○年,我與內子若梅旅金馬崙高原,返寓途中,路經金寶市郊一廢礦湖,有農於大湖之畔築寮養鴨焉。湖灘白沙成片,沙上鴨陣成群,數量成千上萬;在沙灘湖水之間的鴨陣,給人有一種「雁落平沙」般的感覺,呈現了一幅異常壯觀的圖景,令人不勝讚嘆!當時我雖然在駕著車,卻被這壯觀的場景把我的視線從馬路上吸引了過去。

對著這難得一見的偌大鴨群,內子一時興起,衝口而出,吟了一句:「山下橫塘養鴨家」,繼而囑我續吟餘句。我於是一邊駕駛,一邊口占,一首絕句就此吟成:

過金寶養鴨礦湖口占

山下橫塘養鴨家
幾疑胡雁落平沙
卻愁饕客擒將去
用作廚中煮醬茶

在古代科舉考試時,為防止假冒,應試的員生必須在考場內即席賦詩,以示真材。隨著唐代科舉考試的建立,即席題律是古代文人首要面臨的課題,更是決定文人是否入仕的重要關鍵。現代的考生有福了,這種嚴謹的考試制度取消了,考生已不必再受「即席題詩」的折騰了!

然而我卻曾經歷過一次有如古代科舉考試一般、在考場內即席賦詩應試的經驗。

○○三年,為了嚮往大學校園生活,我決定到廣州暨南大學深造碩士課程。暨大規定,凡入讀學子,必須參加入學遴選考試。我既要入讀,考研一關當然也不能豁免了。

依稀記得當時中文一科的考卷共有五題,解答時間規定為兩小時。在解答了前四題均屬古典文學範疇的試題後,再翻開最後一題來作答時,卻出乎意外發現老師「特別」給我擬了一個考題,題曰:《暨大考研,即席賦律一首應試》。

一看詩題,雖屬「應景」,但由於即席而賦,又時間緊迫,不由得誠惶誠恐,心情忐忑。但既臨戰陣,就衹有躍馬提鎗,揮戈應戰了:

暨大考研,即席賦律一首應試

為求深造訪羊城
早在髫齡已屬情
譽滿南陲稱暨大
蜚聲嶺表賽燕京
樹人長燦珠三角
養士堪當柱一檠
厨下羹湯呵手作
聊將粗饌托詩呈

此詩粗略一看,尚屬平穩。但若精細剖析,頷聯卻犯了律聯「合掌」的避忌。

「合掌」是指詩文對偶意義相同的現象。亦即是一聯中的兩句話差不多衹有一句的意思;意簡言繁,是詩人所忌。

上詩頷聯的「譽滿南陲」、「蜚聲嶺表」八個字,兩句話同一個的意思,這就是合掌對了。尚幸還有後面「稱暨大」、「賽燕京」把兩句的意義分別帶出及表達了不同的意思,因此粗略一看尚不會覺得太過不堪;但此聯是有合掌之嫌的。

此外頸聯中的「珠三角」、「柱一檠」,乍看之下似能成對,這完全是因為給其中「三」與「一」兩個屬對的數量詞混淆了耳目。但仔細分析,「珠三角」三字是地名,而「柱一檠」卻非地名,因此「珠三角」與「柱一檠」是不適宜成對的。

上述兩聯不能算是工對,極其量僅可勉強以寬對名之,以科舉考試的尺度來衡量,那是絕對落第的。但話說回來,在考場上即席應試,面對心理壓力,加上時間緊迫,倘若還在對仗上處處求工,那麼,思想就很難有回旋的餘地了,因此我當時就像《新嫁娘》下廚般,戰戰兢兢地吟哦,自知所作難有佳績,就衹好「厨下羹湯呵手作,聊將粗饌托詩呈」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對才疏的我來說,即席題詠律詩是有一定的難度及難有特別精彩的作品的。可時有時卻為「形勢所迫」或「一時技癢」,還是不避「風險」偶而為之。

8/04/2009

即席題詩話律聯﹙二﹚

即席題詩話律聯﹙二﹚

朋友給自己酬贈詩章,倘若自己為他的贈詩作即席吟和,那就表示自己對該友人重視,對該贈詩欣賞;這樣不但能增加場面的溫馨,更可促使友情的永固。

○○二年五月,香港中文大學黃坤堯教授,趁著出席參加在新加坡舉行的全球漢詩第八屆研討大會之便,先到馬來西亞怡保枉駕敲夢軒三天,並暢遊大馬避暑勝地金馬崙高原,寫下了多篇佳章,計有:《怡保山城詩社招飲賦謝》、《金馬崙高原》、《金馬崙即景》。其中一首《怡保酬徐持慶伉儷》,在到了新加坡詩會晚宴席上交贈給我,該詩如下:

怡保酬徐持慶伉儷

黃坤堯


低翔顧影下寒塘
養鴨人家錫礦場
掩映湖光浮蠡浦
泓崢山色過漓鄉
榴槤果熟新詩綻
督冷河蝦美食香
解識神仙賢伉儷
優悠高臥為情忙

讀了黃教授的詩,深深欣賞他的才情,也深深感激他的友情,於是當場在席上為他和了一首:

星洲詩會席上奉和黄坤堯教授《怡保酬徐持慶伉儷》元玉

徐持慶


瑤章渥惠勝詩塘
不負三天敘一場
君赴蘭亭離故土
我迎嘉客枉他鄉
佳篇得誦神為醉
儀範能親夢也香
情到濃時傾未歇
相逢盞盞為情忙

由於「即席」所作,因此頷聯「蘭亭」對「嘉客」就太不工整了。「蘭亭」是一個地方的特別名詞,「嘉客」卻是一個普通名詞,對一向「詩工格律求成癖」的我來說,這無論如何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的。所以一般寫即席吟詠的詩章,因時間緊迫,最難應付的就是律聯的寫作。即席題詠律詩是有一定的難度的。

提到「蘭亭」,使我想起另一個即席題詩的經歷。

○○七年八月,我與譚雅內等詩友到中國作「文學之旅」,其中一個景點是紹興會稽的蘭亭。紹興會稽蘭亭,是東晉時王羲之等四十二文士修稧雅集之曲水流觴處。所謂蘭亭「曲水流觴」,是王羲之等名士於會稽蘭亭修禊雅集時約定,眾人列坐曲水兩側,注酒於觴,浮觴於水,令觴停于前者飲而吟詩,世稱「曲水流觴」。

當我們一行人到了蘭亭曲水之處,水畔兩側早已站滿了人。我們不知是何事故,也趨前趁熱鬧看個究竟。衹見當時有二衣晉服少女,注黄酒觴內,置水上。酒觴至我面前停了下來,一時興起,我便舉觴而盡。孰料晉女語我:「觴既盡,請題詩。」我也就被逼即席成句:

紹興會稽蘭亭即興題詠

羲之稧帖書中聖
千古毫端仰典型
昔日流觴吾不在
今時黄酒飲蘭亭

由於時間緊迫,就祗好以絕句矇混過去了。

更有一回,那是二○○六年七月,在校方﹙廣州暨南大學﹚為我們舉行碩士畢業典禮前,廣州南方衛星電視台約了我到我的碩導趙維江老師府上訪問我。訪問拍攝期間,節目主持人說我進修的方向是古典詩詞,要求我在鏡頭前即席吟幾句詩。這一「特別要求」,事前並未談過。事出突然,心跳一百,隨口謅出一絕:

廣州南方衛星電視訪問拍錄時應節目主持人之邀即興口占一絕

南方衛視訪書癡
三載黌宮感趙師
此後壺觴茶榻畔
更誰相與論詩詞

8/01/2009

即席題詩話律聯﹙一﹚

即席題詩話律聯﹙一﹚

即席題詩是指在某一個場合即興創作詩詞的意思。

即席題詩或即興創作,每每因為時間緊迫,缺乏推敲斟酌,又無暇檢點韻書,一般都難有特別精彩的作品。

我本人所寫的全部旅遊詩,均屬於在旅遊景點當場吟詠之作,離開了旅遊地後我就從不動筆補寫了。我曾對自己的旅遊詩下過註腳:「偶題鴻爪愧言詩,急就蕪章乏巧思」,所成詩作,多屬即興隨筆,因此不敢把它作「詩」看待,衹管把這些作品喚成「旅遊筆記」。

在旅遊景點所作的即席題詠,因為時間緊迫,故多以絕句出之。但有時興起,間中我也寫些律句。近體詩有嚴謹的格律,成詩必須體例完整,合韻合律;因此即席題詠律詩是有一定的難度與「風險」的。

記得一九九七年春,我到北京參觀中央電視台拍攝《紅樓夢》時所搭建的「大觀園」場景所在地。此大觀園乃仿《紅樓夢》所描寫之園景搭建而成,亭臺樓閣、花草樹木,美侖美奐。由於園景面積甚廣,倘無導遊指引,實不知身在何處。因此入到園中,真使我有劉姥姥入大觀園般迷失方向的感覺。

參觀這麼吸引人的景點,我照例又要即席吟詠一番。倘以絕句出之,那是較難描盡大觀園的內涵的,於是決定以律詩題詠。我邊行邊詠,很快就完成了此律的其中七句,但剩下第四句卻百思不能成章。

參觀完景點,我們在園內的飯店用餐,我當時真是食而不知其味的,因為腦筋一直在「第四句」上不停地思索推敲。我每次題詩,必在離開景點前就成詩,這次卻破了例。

大家都知道律詩的第四句必須跟第三句對仗成聯,而我當時的第三句是「我入苑中成姥姥」。這本是很平常甚至接近口語的一句,但它的對句卻真把我給難倒了。這時團友都為我心焦,內子看到我的技窮糗樣,更再三勸我放棄此句,但我就是要挑戰自己,對第四句窮追不捨。

此律我用「十一尤」韻。「姥姥」是《紅樓夢》中一個人物的名字,照理是要用另一個《紅樓夢》中人物的名字對上去。《紅樓夢》人物甚眾,找一個對上去又有何難?但難就難在「姥姥」這名字是一個疊詞,對上去的另一個《紅樓夢》中人物的名字,就也一定要是一個疊詞。再說「姥姥」兩字是仄聲,對上去的名字就也一定要是兩個平聲字;不但如此,這名字更需要是屬於十一尤韻的。就是這「疊詞」、「平仄」、「韻腳」三種嚴謹的格律把我難倒了。

然而「幸運」地,大概過了半頓飯的光景,我終於向團友交卷了。全詩如下:

瀟湘庭院仿紅樓
一館一臺記石頭
我入苑中成姥姥
誰憐府內鎖尤尤
葬花香塚香安在
遁世恨禪恨豈休
寫夢曹郎才八斗
大觀園裏顯風流

﹙按:「尤尤」,即红楼二尤,指尤二姐、尤三姐。﹚

當我全神灌注思索詩句時,並未發覺在我身後站有一位三十來歲的女士。當我把詩寫成,這位女士拿出一本小冊要求我把此詩題於冊子頁內。此女告訴,她本人是大觀園的總管,而冊子是備給參觀大觀園的名人簽名題詠用的。我翻閱之下,赫然發現江澤民、李鵬早已在冊子內簽上了他們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