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2010

梨園生輝---唐滌生與任劍輝


梨園生輝---唐滌生與任劍輝
報載,香港為唐滌生及任劍輝兩位戲壇前輩,舉辦專題紀念展覽。我全家都是粵劇「發燒友」,因此乘這次與內子訪港之便,專程到沙田香港文化博物館參觀《梨園生輝---唐滌生與任劍輝》展覽。
2009年是唐滌生逝世50周年及任劍輝逝世20周年,香港文化博物館為對兩位戲壇前輩表達敬意和懷念,舉辦專題紀念展覽,稱為《梨園生輝---唐滌生與任劍輝》。紀念展透過劇本、戲橋、劇照、唱片、戲服和電影片段,回顧兩位梨園瑰寶在粵劇及戲曲電影等方面的成就和貢獻。
唐滌生被譽為粵劇編劇界的一代大師,一生編寫了四百多齣粵劇。他編寫的劇本,劇情緊湊,辭藻秀麗,風靡不少戲迷。有「戲迷情人」之稱的任劍輝,活躍藝壇四十多載,演出劇目多不勝數,傾倒一代又一代的戲迷。一編一演,兩人在梨園史上寫下一頁頁輝煌的篇章。
參觀完展覽,一時興起在館內寫了下面一詩:

一編一演燦虹霓
相映梨園兩璧圭
滌管生花描百態
劍眸輝爍醉群迷
詞章典雅工謀劇
樣貌溫文巧易笄
蝶影紅梅釵兼帝
於今仙曲鳳鳴啼

註:
1)一編一演:唐滌生是名編劇;任劍輝是名演員。
2)璧圭:璧與圭均為玉器。圭又作珪,乃古代王侯所用的貴重玉器。
3)迷:指戲迷。
4)易笄:笄:髮簪。「笄」為女子成年之禮,猶「冠」為男子成年之禮一樣。《礼记•内则》:「(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女子到了十五歲就舉行笄禮,到二十歲出嫁)。」後特以笄代稱女子。
5)蝶影紅梅釵兼帝:本句所指,皆為唐滌生專門為任劍輝、白雪仙的仙鳳鳴劇團所編撰之最著名劇目,即:《蝶影紅梨記》、《再世紅梅記》、《紫釵記》及《帝女花》。
一位負責編劇、一位負責演出,唐滌生及任劍輝兩位在梨園中的表現像霓虹般燦爛,互相輝映,是劇壇上的兩塊瑰寶。唐滌生妙筆生花,描寫人生百態;任劍輝雙眸輝閃,醉倒了不少戲迷。唐滌生詞章典雅,工於謀劃劇情;任劍輝身為女子卻擅長反串男裝,樣貌溫文、易笄而弁。《蝶影紅梨記》、《再世紅梅記》、《紫釵記》及《帝女花》等劇本中如天籟般的仙曲,至今還被不停地搬演及鳴唱。
26.5.2010 於沙田香港文化博物館

5/25/2010

慧適的一首灰沉、抑郁的新詩《春潮》




發表於2010年6月16日《南洋商報》副刊〈商餘〉版



慧適的一首灰沉、抑郁的新詩《春潮》

已故慧適(林木海)擅寫新詩,我卻較喜近體詩詞。慧適誕生時正值日本南侵,自小即遭遇漂泊流離之苦。早歲當過農夫、膠工、小販、推銷員及記者等。慧適早期的詩作,多有灰 沉、抑郁的筆觸,常有在幸福門外的感覺,這可能是受了他幼年的貧苦生涯影響的緣故罷。記得1966年1月,慧適寫過一首灰沉、抑郁的新詩《春潮》(收在1981年出版的《槳 上的月色》詩集65頁):


春潮


大海乘著春天的翅膀,

落在岸上開出白色花朵。
在朦朧如夢的星夜裡,
在一個低徊的腳步下。

遠山隱隱,桅檣林立,
水樓上的歌聲依舊,
燈火與紅豆樹依舊,
隻是不再年青而幸福。

細雨在樹下小坐,
想春水如雲,
江山似畫,
但 春天已不是可握的手。

一株愛上自己的水仙,
大海呵,
你的旋律,
是我 心中千年的憂郁。

(六六年一月廿三日於海天水樓 )


看了慧適這首詩,我覺得它描寫得太灰了,對他說:「這種傷春悲秋的詩句,祇宜在古典詩裡抒發。」他干脆對我說:「你就把它改寫作古詩吧。」我就依了他的詩 意,寫成了一首律詩《春潮》(這首律詩曾刊在拙作1997年出版的《敲夢軒詩稿第一輯》一書內):


春潮---依慧適同名新詩而賦

春波撩岸白花開
蹀踱長灘自往徊

隱隱尖帆天接水
粼粼燈火樹連台

雲 樓崛岉仍如畫
心願蜉蝣已化灰

顧影臨流觀浪涌
私衷郁郁似濤回




上為慧適的新詩《春潮》手稿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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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2010

慧適與蕉風文藝研究班


發表於2010年5月18日《南洋商報》副刊〈商餘〉版




下文為筆者以 “叔權”筆名發表於今日《南洋商報》〈南洋文藝〉版的一篇文字:


慧適與蕉風文藝研究班

叔權

近幾年,我們一班1960年中到1970年初參霹靂文藝研究會的老會員,都會在每年的5月1日聚集怡保聯誼。今年出席的有20位樂齡老會員,每位都從當年的文藝青年,變成了今日銀發蒼蒼的祖父母了。

散席后,大家餘興未盡,於是提議到我家庭院裡繼續閑聊。由於早前酒家的環境太嘈吵,我們並未對在去年12月6日安息的霹靂文藝研究會幕後功臣慧適(林木海)有所追悼,我們到此刻才以沉重的心情,在庭園內向慧適的精魂肅立默哀一分鐘。

今晚從吉隆坡回怡出席聚會的慧適夫人朱思錚也是我們的同期老會員。閑聊間我們講及文友在報端為慧適撰寫的文字。思錚說,馬漢、冰谷、蔡欣、李錦宗、林玉蓉和莊延波等人都為慧適寫了悼念的文章,他們對慧適的出身、著作、海天社的成立、對文藝的推動,以及對胡姬的栽植與貢獻,都有了較詳盡的描述,唯其獨缺了慧適在霹靂文藝研究會籌組時期的那段寫照。為了彌補此闕,我補寫了這段文字。

猶記1964年,友聯出版社機構的姚拓、黃崖在怡保舉辦了 “蕉風文藝研究班”講座會,吸引了當時數十位熱愛文藝的青年參與,會后更在檳城海隅舉辦了一次北馬寫作者野餐會,以培訓寫作接班人。

參與野餐會的朋友回怡後,決定每周在茶樓聚會,繼後更在怡保玫瑰園租了一間小屋子,作為交流與活動的場地,並命名此為 “蕉風文藝研究班”,而當時大家卻公推了我負責帶領這個團體進行活動。

當年我在下霹靂一個交通十分不便、並無馬路可以通達的小漁村雙怡杖(Sungei Tiang)任教職,回怡一趟至少要花上八個小時以上才可到達,因此每周一次帶領這個團體進行活動對我來說是一件異常吃重的工作。因為每周要安排講座,加上當時研究班多數倚我籌措活動經費,而我身在 “異域”,卻無法抽身從事此等籌款工作,留怡時間又十分緊迫及短促,因此經過一段時間后,我就想推掉這門 “苦差”。當時大家正動了結束 “蕉風文藝研究班”的念頭,可好恰在這時慧適卻從居林轉到了怡保的怡和書局工作,於是黃崖就懇請慧適接手了我的工作,帶領研究班進行活動。

我認識的慧適是一個對工作具有熱忱的人,我的工作交到他手上后,他便馬上積極地展開工作。每周安排講座,籌措活動經費,指導學員創作、安排文娛活動。更有甚者,在活動期間,不論風雨、晝夜及遠近,都會親自負責接送缺乏交通工具的學員出席活動,因此甚獲大家的擁戴。

我每一、兩個月回怡一趟,必與慧適討論文藝班的活動與進展。當時我發覺我們是偏重了文娛活動,卻缺少了文藝創作的實踐。慧適馬上定出了工作方針,他鼓勵學員勤勤寫作,把他們的作品選登在當時的《學生周報》,作為對學員的磨礪與鼓厲。更搜集了學員的習作,編選成刊,交給我在課餘時手抄油印成冊,一共出版了三期,每期約30篇文稿,我們把這手抄油印的小刊物命名為《玫瑰園》。

慧適默默地從1964年至1966年,為 “霹靂文藝研究會”的前身 “蕉風文藝研究班”,任勞任怨地辛勤工作了兩年,便離開怡保到吉隆坡遠東出版社工作,而我又恰好在1966年從下霹靂的小漁村調回離怡保不遠的金寶埠執教,於是慧適又把文藝班的工作交回了我的手上。

因此我在文初指慧適是 “霹靂文藝研究會”籌組時期的幕后功臣實非過譽。因為沒有慧適兩年的默默耕耘, “蕉風文藝研究班”就會解散,也就不會再有日後 “霹靂文藝研究會”的成立了。

慧適是一位默默耕耘,並不邀功的文藝推手,上述這段事跡他從未對人夸耀,如果我還不及時表述,別說外人不會知道,甚至連目前文藝會本身的會員又有幾個清楚曉得呢?

2010年5月1日深夜

(按:本文作者為吡叻文藝研究會創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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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2010

悼慧適(林木海)文友




發表於2010年6月18日《南洋商報》副刊〈商餘〉版



悼慧適(林木海)文友

四十相交夢一場
緬懷玫瑰意凄凉
胡姬依舊今宵月
杜若難隨昔日光
重讀金聲思鄴下
愁聽玉笛賦山陽
海天雖遠留鸿印
奉召修文墨更香
注:
(1)玫瑰:筆者與慧適曾在怡保玫瑰園共同推動文藝活動。

(2)胡姬:慧適在大馬胡姬界貢獻甚大,擔任過多屆大馬胡姬協會主席,領導開發「國家胡姬花園」,並由於他努力爭取,大馬獲得榮譽主辦第十七屆國際胡姬花展。

(3)杜若:屈原《楚辭》中所指的芳草。屈原《九歌》:「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此處借指胡姬。

(4)重讀金聲思鄴下:金聲:晉孫綽作《天台山賦》成,對友人范榮期說:「鄉試擲地,當作金石聲。」范起初不信,打開來一讀,果然讚不絕口。見《晉書•孫綽傳》。後以「擲地金聲」等形容辭章優美。鄴下:漢縣名,在今河南臨漳境内。漢末建安時期,以曹操父子為核心的文學集團人才雲集,同居鄴下,如陳琳、王粲等建安七子,又稱鄴下才人,後以「鄴下」美稱有文才的人。

(5)愁聽玉笛賦山陽:晉朝向秀經過好友嵇康的舊居山陽,聽到鄰人的笛聲,不禁懷念起亡友,感音而嘆,於是寫了一篇《思舊賦》。見《晉書•向秀傳》。

(6)海天:慧適領導北馬作者,與陳慧樺、蕭艾、梁園等,於1962年組織了「海天社」,並且出版了《海天月刊》、《海天詩叢》和《海天叢書》。

(7)修文:相傳晉蘇韶死而復甦,對兄弟說:颜淵和卜商都在地下當修文郎。見《太平御覽》卷八八三引晉王隱《晉書》。後為文入逝世的典故。

我們相交四十載,真如一場夢般瞬成過去,每每緬懷起當日在怡保玫瑰園共同推動文藝活動的情景,就覺得無限凄凉。今宵的月色依舊照着你曾悉心栽種的胡姬,可那胡姬卻失去了昔日的光芒。重讀你擲地作金聲的篇章,使我更加懷念起你這位具有文采的友人;於是帶着哀愁為你寫下了这首悼诗。海天社的事迹雖已湮遠,但已在大馬文壇留下了爪印,如今你奉上帝召唤到天上去修文,你的翰墨在那兒想必更見馨香。
1.5.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