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梦痴言：极目烟波念此身

敲梦痴言：极目烟波念此身
徐持庆

南洋商报副刊. 商余. 文学
2012-12-06 14:33

日前儿子陪同我夫妇乘“狂想曲”号游轮，作八日阿拉斯加海上航游。

对着浩淼的大海，想起了这几十年来自己所经历过的，蓦然回首却遽然惊觉仿如一场大梦；而人所要经历的轨迹及缘归何处往往是难于逆料的。我一直耽迷经卷，惘然摸索，只觉要做学问就像眼前的大海般无涯无岸。如今抛开尘务，作了一次世外人般的逍遥游。这八日旅程我仍觉意犹未尽，因为其悠然境界简直比活在武陵源还胜一筹。得诗一首：

因缘轨迹归何处，极目烟波念此身。
涉世蘧蘧如有梦，迷经惘惘苦无垠。
且抛纷扰凡间务，来作逍遥物外人。
八日巡洋游不足，避尘犹胜武陵津。

是的“涉世蘧蘧如有梦，极目烟波念此身。”对着烟波，念到人生在世，总会经历过不同阶段、不同的境遇与况味。就正如宋代蒋捷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心如止水

细味此词，回味此生，想到自己少年时何尝不亦春风骀荡，充满绮艳情怀。及至壮年，心高气傲，就有江阔涛涌、志若鲲鹏的鸿图大志。如今到了晚年，已心如止水，波澜不起；昔日胸中块垒，成了眼底烟霞；千古风流人物，一夕暮色浪花。虽不敢说像庐僧般进入大彻大悟之境，但在龙钟老花镜片后倒也看破世情，只望晚年能过些恬淡安宁的生活，别人眼中或会说我自鸣清高，亦颇有些不思进取的味道吧。

对着寥廓的大海，只见水连天天连水，在浩瀚烟波前，根本忘却了何之为物何之为我。

对着苍茫大海，才悟到一己的微躯真有如所谓的“苍海一粟”。平凡如我，那敢想到今时竟有幸乘着巨轮浮泛于大洋之上，过着游仙般的生活。此行乘风破浪，是为了观赏响往已久的美丽冰原，冒着严寒去探寻冰川形成的宇宙奥秘。跟妻儿漂游八日，一边共叙天伦，一边吟咏诗章，真的畅快无比。不期诗兴又来了：

苍茫寥廓水连天，物我俱忘浩瀚前。
真悟微躯成海粟，幸浮巨橹亦游仙。
乘风坐爱冰原美，冒冷还寻宇宙玄。
狂想曲中瓢八日，妻儿伦叙畅吟边。

（寄自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