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論者都認為,要創作詩歌必需具備的因素為: ﹙1﹚具有天分;﹙2﹚充實學養;﹙3﹚符合性情;﹙4﹚適合環境。要具備此等條件才可寫詩,缺一不可為。這種說法固然有其道理。但以本人多年的寫作經歷﹙與“經驗”有別﹚,我認為創作詩歌還有一項奇妙的成功因素,本人姑且把這項因素稱之為“幸運”。
寫作成功亦有“幸運”可言乎?有也。就正如我昨天寫的一律:
德州飄雹霰
夾雨峭罡風
怯凍藍關馬
凌寒北極熊
籬根鋪碎玉
蘋末墜殘楓
雅士尋梅樂
騎驢賺句工
寫至第三句頷聯的出句“怯凍藍關馬”時,覺得接下去的對句會是相當難接的一句,因為這是一副對仗句。“怯凍”兩字容易對,但“藍關馬”卻就難於處理了。
其一: “馬”為獸類,必需用獸類作對。此中有三難:﹙1﹚必需用一東韻;﹙2﹚必需用獸類字;﹙3﹚該字用在句中又必需適合題意。而在這三難之中,很“幸運”地卻給我想到了一東韻唯一的一個獸類字:“熊” 字。如果一東韻連這麼一個獸類字都沒有,我也就沒有這麼“幸運”能夠完成這一工聯了。幸好一東韻尚有這惟一的一個獸類字:“熊”字,這也是屬於一種“幸運”。而這“熊”字用在句中又“幸運”地剛好適合題意。
其二:“藍關”為地名,必需用地名作對。因為“藍關” 兩字為“平平”,則對句的地名兩字就必需用“仄仄”以對。我想到了仄聲的“北極” 兩字。然而“北”是“方位”字,這“北”字理應是“方位”字的屬對字。而出句的“藍”字卻並非“方位”字。但“幸運”而又“幸運”地,出句的“藍”字,在律詩的借對對仗中,“藍”字可借為“南”義用,因此用“北極”對“藍關” 就“幸運”而又“幸運” 地對上了成為工對。
上述頷聯的寫成,完全與筆者的天分、學養、性情、環境無關,因此我自己一直都把這項創作詩歌的奇妙因素,稱之為“幸運”。這或者就是古人所謂的“妙手偶得之”吧。在我的寫詩生涯中曾出現過很多次有如上述的“經歷”。
上面提到的有關“律詩的借對對仗”一節,現在不妨在此順道一談。
律詩的借對對仗中,一般有“借義對”,“借音對”及“偷龍轉鳳對”等。
1.借義对
律詩的借對對仗中,有一種叫做“借義對”。所謂借義對,就是一個詞有兩個意義,詩人在詩中用的是甲義,但是同時借用它的乙義來與另一詞相為對仗,這就叫做“借義對”。
例如杜甫《巫峽敝廬奉贈侍御四舅》:“行李淹吾舅,誅茅問老翁”,“行李”的“李”並不是桃李的“李”,但是詩人借用桃李的“李”的意義來與“茅”字作對仗。
又如杜甫《曲江》:“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古代八尺為尋,兩尋為常,所以借來對數目字“七十”。
2.借音對
有時候,不是借意義,而是借聲音,這類“借對”叫做“借音對”。如借“皇”為“黄”,借“芯”為“心”,借“藍”為“南”等。
例如孟浩然《裴司士見尋》:“厨人具雞黍,稚子摘楊梅”,借“楊”為“羊”,以對出句之“雞”字。
例如杜甫《恨别》: “思家步月清宵立,憶弟看雲白日眠”,借“清”為“青”,以“清”對“白”。
又例如筆者《詠蘭》:“錦芯羞冶耀,慧骨自矜持 ”,“錦芯”的“芯”並不是心臟的“心”,但是借用心臟的“心”的聲音來與“骨”字作對仗。這就是律詩的對仗中,叫做“借音對”的一種。
3. 偷龍轉鳳對
偷龍轉鳳對也是借對的一種,是律聯中一種較為特别的對仗方式或方法。所謂偷龍轉鳳對,有時候,字在句中的意義對起来本不甚工,但那字另有一個意義卻恰和並行句中相當的字成為頗工或極工的對仗,這就叫做“偷龍轉鳳對”。
例如潘受的《後春風二首》之二:“荒鷄每促三更起,羅馬原非一日成。”
“荒鷄”(三更前啼的鷄)是動物名詞,“羅馬”﹙意大利首都﹚是地方名詞,本難成對。但詩人却用詩聯中特有的“偷龍轉鳳”方式,巧妙地把羅馬的“馬”借來作為動物的“馬”,以對荒鷄的“鷄”;這樣一來,把本就對不起來的“荒鷄”、“ 羅馬”對上了,詩人把兩個詞性不同的語彙並行對成頗為工整的對仗,這樣的造聯就最能表現作者的詩聯藝術了。
26.12.2008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