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柳浪不闻莺

 

春归柳浪不闻莺

 

  2011年12月27日，我于香港旅次，为了赶交专栏《敲梦痴言》的稿约，连夜于客寓赶写了一篇“仿南鹃体”的文白相掺而內容“杜撰”的散文。重读之余，颇觉抒情。兹谨重录于下，聊博同好一哂：

  最近有人在网上贴文说：

“创作里，有一种为文造情的‘伪散文’。这类伪散文，常常是一些唸中文系者的‘无病呻吟’之作。但要写到某种程度以上者，也不是简单的事，多少还是需要才情的，不然，就只能成为庸俗之作，令人不忍卒读。”

 

  其实世人所写的小说又何尝不是“为文造情”杜撰出来的文章？我们又何妨把这些玲珑婉约，悱恻缠绵，以半文白笔法写的抒情“小小说”当作“微型小说”来读呢？)

 

〈春归柳浪不闻莺〉

  

  江南暮春，莺飞草长，绿柳楼头飞败絮，香车陌上几人回？我一年一年地盼望，就是盼不到你回来！

 

  我赋就新词，贮盏相待，然而千行情泪，洒遍旧日亭台，一片痴心，付与西山夕照，就是盼不到你回来！

 

  寒冬已过，紫燕归来，我却无可奈何满怀索寞，在小园香径独自徘徊盼望着，就是盼不到你回来！

   

  晏殊的《浣溪纱》词又映现心头、萦廻我的脑际: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旖旎往事从头记，独惜匆匆赋别离。旧梦何曾朝夕醒，故园空待总堪悲！我选择远行，红尘走马，银汉乘槎，总希望旅途邂逅，重遇故人。可是月落屋梁空待燕，春归柳浪不闻莺。

 

  尽管我行到脚底尽是伤痕，还是找不到你的行踪，你带走了我的旧梦，却留下了我的痴情。

 

  缅怀数载前尘事，犹记黉宫觌面初。你穿着素色罗裙，绺着一束秀发；你蝉翼轻纱束细腰，春山眉黛不能描；你双颊映朝霞，美睐如日灿；我神驰天外，香泽微闻，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跟前！

 

  从此月下诉幽情，阑干共倚遍，意蜜情浓，无限温馨。六桥如画柳如烟，两情似蜜灌心田。花间柳底喁喁语，诗论樊川复乐天。我们同研卷籍，共读《南鹃》；品酒论诗，倒斝轩中怀太白；翻书赌页，品茶几畔读南鹃。

 

  我们曾经芸窗共读，砚席厮磨，四载同窗，直到大学毕业。毕业后我留在本地就业，你到澳洲深造。分手当日依依不舍，虔虔寄语：勿忘客里多珍重，切记乡间候返人。

 

  你答应过来年春燕归巢时会回来看我，可是你芳踪杳杳，人去楼空在，燕归人未归！今日我按址到澳洲寻你，却道你已离开，更说你已到英伦去了。想来当日王谢堂前燕，今朝已入寻常百姓家！

 

  为了寻找你，今夜我孤身万里，夜对蛩鸣，怀人无寐，客馆栖迟。窗外雨打声娇，柳丛夜莺藏身影俏，远处渔汀暗黝，船灯掩映。雨水如泪珠般洒落簾上，好像因你的离开而为我流泪。愁不成梦，起而赋诗：

 

怀人怕对夜蛩鸣，况复孤蓬万里征。

敲梦声娇窗外雨，穿枝影俏柳丛莺。

渺无簑笠渔汀暗，独有江船灯火明。

淅沥三更愁裏听。洒簾如泪滴离情。

 

2011-12-27 稿于香港旅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