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梦痴言：以词代柬诉衷情

敲梦痴言：以词代柬诉衷情

南洋商报副刊. 商余. 文学

2013-03-14

清代顾贞观那首把老友吴兆骞从东北流放地救出来的《金缕曲》词，是“以词代柬”中的佼佼之作。

顾贞观的好友吴兆骞，因江南科场案件牵连，谪戍黑龙江宁古塔，实属蒙冤流放。顾写此词表示对朋友的同情与慰藉，全词以书信笔法写出。词意是：

你安好吗？纵使你能回来，平生种种经历也不堪回忆了。流放到遥远的边荒，有谁可以安慰你？更何况你母老家贫子幼！从前与你畅饮的情景已印象模糊了。魑魅噬人的事应见惯，我们又怎敌得过他们覆雨翻云的手段！难为你长期在宁古塔与冰雪周旋。

请勿把泪水溼透你的衣襟，试数一下天下有多少流放边荒的人还依然能像你一样骨肉相亲相随在一起呢？你的遭遇好比红颜命薄自古已然，不是而今才有。绝塞苦寒，知你难受。我一定要像申包胥实践要保存楚国的诺言那样，哪怕等到乌鸦变成白色、马的头上长角，也要实践二十年前立下“终相救”的誓言把你救回来。请你把这封信札置于袖里。

《金缕曲》原词如下：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真情溢于词中

全词深沉凄切，真情溢于词中，感人至深。当时顾贞观在纳兰性德家教书，纳兰性德见词泣下，遂求情于其父宰相纳兰明珠，吴兆骞遂被赦回。

郁达夫亦有一阕《金缕曲》，是1925年寄给北京丁巽甫杨金甫仿顾贞观寄吴兆骞之作：

兄等平安否？记离时，都门击筑，汉皋赌酒。别后光阴驹过隙，又是一年将旧。怕说与、新来病瘦。我自无能甘命薄，最伤心，母老妻儿幼。身后事，赖良友。

半生积贮风双袖。悔当初，千金买笑，量珠论斗。往日牢骚今懒发，发了还愁丢丑。且莫问、文章可有。即使续成秋柳稿，语荒唐，要被万人咒。言不尽，弟顿首。

文人内心表露对身世的感叹与自讽，写来凄恻悲凉，全词活用书信笔法，实亦属“以词代柬”的佼佼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