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笔者2011年2月18日发表在南洋商报商余版的一篇文章
敲梦痴言:落 花 篇
2011/02/18 2:28:55 PM
●徐持庆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春归如梦,众花零落。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来一片东;春阴无力驻,雨露再难承,可叹辞枝减却香。昨夜因风飙北苑,今朝随蝶过东墙。落花贴地,红絮沾泥,燕子却衔着这些沾泥絮筑巢去了。有谁省识到这些落絮在春光明媚时,也曾枝头招展,艳妆摇曳?绰约袅袅姿,惟问今何在?只赢得:枝头狼借,溪畔骀荡,巢前燕贴,网内蛛傍。
“人间花草太匆匆,春未残时花已空”,这是曼殊和尚对落花的感叹。他甚至把女子的胭脂和泪水都疑作洒落在他袈裟上的樱瓣,写下众人称诵的名句:“袈裟点点疑樱瓣,半是脂痕半泪痕。”
杜牧有一首跟落花有关的诗:“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这诗写荒芜后的金谷园,背后却有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诗中“坠楼人”即绿珠。绿珠是西晋富豪石崇的美貌爱妾,孙秀想占有她,石崇不允。孙秀便在赵王前陷害石崇,石崇因此被捕,对绿珠说:“我今为你获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君前!”遂自投楼下而死,一似落花飞坠,红絮沾泥。古往今来,美貌女子多恃宠而骄,大难来时,却各自分飞。只有少数侠胆红颜,能以死酬知己,绿珠便是其中一位重情义的薄命美人!
有两句很具偈意的落花诗:“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沾泥絮指落花,是苏东坡的佛门好友参寥写的。传说东坡故意作弄参寥,叫一位妓女去跟参寥要诗,看这和尚如何应付。参寥于是写了首绝诗,其中两句:“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意思是我的心已像落花枯萎,不能再狂放了。以落花表示心迹,禅机无限。
唐伯虎曾这样为落花惋惜:“多少好花空落尽,不曾遇着赏花人。”读来令人心酸!对于落花,另外又有人这般吟咏:风是飘零的号角,暴雨就是泪水的上游。于是,篱畔的陶渊明气息不久;于是,大观园的菊花盟、海棠社再难留。剩下荏弱无力的林黛玉:锦囊收艳骨,净土掩风流。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它以血般悲壮的牺牲,把荷尔蒙往泥土渗透,肥沃了待茁的苗豆。